“还需诊脉。”
“那就劳烦先生了。”
吴凌将手放到桌子上。
陈洛抬起手，和俗世郎中一样，将手指搭在了‘吴凌’的手腕之上。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递回来，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触碰死尸，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。
陈洛闭上双目，张筠薇的大脑迅速活跃起来。
他敢让幻神蛊分身过来，就是打算用张筠薇的大脑来试探一下‘往生河’的状态。只有先搞清楚了这件绝品仙器的状态，他才计划后面的事。
‘冷。’
一个奇怪的念头在陈洛脑海当中浮现。
嗯？
陈洛皱眉，张筠薇大脑的反馈非常奇怪，像是死物一样。和之前他在外面时候调用的状态完全不同。
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只有一个，那就是面前的‘吴凌’。
‘有水声’
念头再次浮现，陈洛睁开双目，看向对面的‘吴凌’。察觉到他的目光，吴凌也看了过来。
“可曾看出什么？”
吴凌和之前一样的询问，但诡异的是，他的声音在陈洛的耳边变得十分诡异。像是有什么东西拉长了声带，用腹语和他交谈一样。
视野当中，吴凌的形象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，他的身体如同黑泥一般往地面滴落，阴冷腐臭的气息出现在周边。
原本不存在的水声，居然真的出现在了他的耳边。
‘神魂侵蚀，醒来！’
外置大脑当中，长青仙帝的大脑突然复苏，传来一道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响。陈洛猛的惊醒，整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。
再看四周，发现自己居然浸泡在一条黑色的长河当中。
黑色的河水已经蔓延至胸口，冰冷的浮尸从旁边飘过。尸体泛白的眼珠，正直勾勾的看着他，一直到被河水带走，流向远方。
张筠薇母女不知去向。
整个空间静悄悄的，除了水流声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‘这就是往生河？’
陈洛目光闪烁，快速稳定心神。这件绝品仙器的威能比他预想的还要夸张。他身上这么多真仙境的大脑，居然没有一个察觉到问题。若不是长青仙帝的大脑提醒，他说不定也和之前的浮尸一样，被淹死在了这条黑色长河当中。
“怎么样.我还有救吗？”
突然，一只手穿过河面。
冰冷的手掌一下子抓住了陈洛的手腕，苍白发胀的面孔从河水当中浮了上来，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陈洛。
一具女尸。
准确说，这具女尸才是张筠薇母亲的本体。
“你是什么时候把我带过来的？”陈洛伸出右手，摸了一下她的脑袋。
没有收获。
这个女人居然是活的！
“你不是，一直.都在这里吗？”女尸语气幽幽的说道。
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，陈洛的脑海当中居然诡异的出了一些记忆片段。这些记忆就像是被沙尘掩盖的痕迹，在被张夫人提醒过后，一点点的浮现了出来。
“魑魅魍魉！也想骗我？血焰！”
仇仙人的大脑传递出一阵忿怒的情绪，仿佛是在为之前自己被欺骗而恼羞。
体内的神魂之力自行运转，赤红如血的气息出现在陈洛的识海当中。这段刚刚冒出来的记忆还没有成型，就被血焰包裹进去，当场烧成了灰烬。刚刚成型的记忆画面瞬间消失不见，连带着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。
血焰的力量从识海蔓延到外界，延展到了浮尸女人的手上。
嗞嗞
白烟冒起，瞬间就把女人的手臂烧成了骨架。但她并未放手，反倒是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诡异。
“你身上的气息又变了。”
张夫人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流畅，被河水泡肿的面孔点点退去，露出了一张白皙冷艳的脸。单从外貌来看，和之前的张筠薇有九分相似。
“夫人这是何意？不治病了吗。”
陈洛的眼睛也眯了起来，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打不死，刚才他就已经出手了。
“我对先生很感兴趣，欲邀请你加入往生河，共享长生道果。”
张夫人松开手掌，焦黑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。
“长生？”
陈洛看了眼四周的河水，又看了眼面前的张夫人，大致明白了他的状态。
绝品仙器的主灵！
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如何做到的。‘往生河’这件绝品仙器失控以后，不知道吞噬了多少人。里面不乏一些名声在外的仙界大能，可最后却是让她做了主灵，仅凭这一点，就足以说明这个女人的手段。
“修仙是没办法长生的，仙帝都死了，你又能走到哪里？只有寄生在‘往生河’这种绝品仙器当中，才能获得真正的长生。”
“可你还是你么？”
这种另类的长生，陈洛并不感兴趣。
在他看来，真正的张夫人早就死了。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一个披着张夫人外形的异类，和他以前在下界遇见的异妖没什么两样。
“为何不是我？我拥有过去的所有记忆，情绪，甚至是身体。”
张夫人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身躯，缓缓从黑水当中浮了上来。一双玉足踩着水面，纱衣贴着身体，凸显出了玲珑的身姿，像是一枚熟透的蜜桃。
陈洛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。
“只要我愿意，这条河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是我。”
说这句话的时候，声音变成了男声，消失的吴凌从陈洛的侧面浮了出来。站在河面上的张夫人身躯像是沙子一样快速垮塌，仅剩的白骨被河水带走。
河水愈发的湍急。
张夫人不断的变幻身躯，一具具苍白的浮尸从水面下浮出。这些面孔有男有女，有老有少，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着完整的记忆，都觉得自己获得了长生。
“不愧是绝品仙器。”
陈洛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层次的仙器。和‘往生河’比起来，他身上的所有法器都显得黯淡无光，就算是上品仙器级别的葬魂幡，也差了一大截。绝品仙器的力量，更加趋近于规则。
“如何？”
张夫人重新恢复最开始的面孔。
“如此长生，非我所愿。”
陈洛摇头，直接拒绝。
他有着绝顶的天赋，外加两千九百多个‘前辈’帮忙，长生对他来说唾手可得。放弃现有的通天大道去‘往生河’里面做一具浮尸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。反正他过来的只是一个分身，以幻神蛊的能力，就算是往生河，也很难把他彻底淹死。
“那可真是.”
张夫人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之色。
“太遗憾了。”
净白的云海，一眼望不到边际。原本紫气岛所在的位置彻底消失了，云海中心多了一个巨大的窟窿。骸骨飘浮在四周，毁灭的力量混杂着古神独有的气血之力，扭曲着周边的环境。
突然，光线一阵扭曲。
周边的光线像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，化作一个逆时针的漩涡。周边的云海也受到了影响，向着这片区域汇聚过来。
嗡！
一只脚从漩涡里面走了出来。霎时间，所有光线都汇聚到了来人的身上。一道身穿白色仙袍，周身笼罩着金色仙光的人影出现在了上空。
云海安静了下来，不再翻涌。
风停了。
金色的花瓣从空中飘落。就见来人伸出右手，食指对着虚空一点。一道灵光从他的指尖飞出，没入到下方的云雾当中。
寂静的云雾像是泥土一样翻涌了起来，片刻过后，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老头从云层里面钻了出来。这老头脑袋光溜溜的，脑袋大身子小，手里还拿着一根桃木拐杖。
“拜见仙尊。”
小老头钻出云雾以后，立马便对着天上的金色人影行了一礼。
“这里便是紫气岛？”
人影收回右手，居高临下的问道。
“是的，这里便是曾经的紫气宗的灵域。那边斜插在地上的肋骨，就是紫气宗主所留。”小老头迅速点头回应。
这小老头是云海仙人，是仙庭册封的小官。
云海仙人并不是真仙，他的本体就是仙庭下方的云海。每一片灵域都有云海仙人。这些云海仙人维持着云海的秩序，让仙界灵脉自行运转，是仙庭最重要的基石。
上空的金色人影单手一挥。
那根斜插在地面的肋骨一闪，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。右手抚过肋骨，一点点金色的光点从上面飞了出来，聚拢到了金色人影的手中。
就见他伸手一点，金色的光点立马跳动了起来。一股名为‘绝望’的情绪从里面扩散了出来。
‘古神！！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古神。’
临死前的怒吼传递了出来，一起传递过来的，还有‘绝望’的情绪。金色人影的手掌稍微停顿，食指从里面点出了一缕暗红色的气息。
“果然是古神”
云海真人也好奇的看了过来。
紫气宗覆灭的时候，他一早就遁到了海外，勉强看了一个开头，并不知晓那些大个子就是传说中的古神。
“不是残魂？”
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金色人影的背后，这人也和金色人影一样，周身笼罩着仙光，让人看不真切。
“古神残魂和古神本体有很大的区别，前者一身鬼气，后者气血冲天。”
最开始说话的金色人影端详着手中的暗红色气息，皱眉说道。